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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发现场之代理人 2.12

2.12

 

拉达一出电梯就看到苏鲁特,“听说您到警局来,我就跟来了,刚才在羁留病房看过巴比隆,他情况非常糟糕,还是不能保释吗?”他的话跟前两天别无二致。

拉达摇摇头,“公诉人态度非常强硬。现在认罪可以把他送回精神病院。不认的话,下周一呈堂。”

“什么意思?为什么要认罪?他说他周六晚上一直睡在花房,没听到任何动静。他们到底有什么证据?”苏鲁特着急的说:“你要告诉我啊,我再去问他,你们没办法沟通,官司怎么打?”

拉达犹豫着,毕竟苏鲁特不是当事人,法庭还没批准他的陪同身份,而他现在掌握的资料也不多。“保释不可能,我回去想一想,明后天,我约你,跟他谈一次。”

苏鲁特千恩万谢的走了,拉达觉得很负担。当事人是精神病,没办法沟通,饶他一个见多识广的流氓律师也是头一次遇到。之前,律师公会把巴比隆被殴打的案子指派给他,他当时想,事关文化传媒的小开,这事只能庭外和解,便接了。

那天,拉达对穆说,‘小人物想成事儿,是得要用点手段。’那时他对苏鲁特的观感还不错,虽然他有点小功利,小卑劣,不过弱势群体的确需要一个强势的人给他们搭桥铺路。

案子告于段落没三天,巴比隆又成了凶杀案的嫌疑犯,苏鲁特找到他,律师公会的电话也很快就来了,说巴比隆先生很希望您能再帮他他一次——话都说不全的人能表达出这层意思?拉达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鲁特医生,想起穆那天欲言又止的笑容——虽然只是小手段,但真的让人不舒服。

然而更不舒服的还在后面——巴比隆虽然没有暴力犯罪史,但他曾是一桩连环杀人案的嫌疑犯,助理找不到相关材料,只知道米诺斯是当时的辩护律师。拉达给他打电话,对方在另一头嘿嘿嘿笑半天才说,‘这是个悬案啊,我签了保密协议。’

拉达直觉自己上了贼船。

跟法庭申请查阅资料,卷宗今天下午才送到他办公室,厚厚材料摊在桌上,他一眼就瞧见尸检报告最下边签着一个熟悉的名字——轩辕穆——俊逸的行楷,字如其人。

拉达给王子病找了个理由——他怕巴比隆挟怨报复——可是巴比隆有什么好报复的,首先他没判刑;其次他治好了病还有了工作,这都是应该感谢国家感谢党的好事。就算他脑子不好要报复,也应该去报复法官,为什么要报复只在报告上签了几个名儿的法医——说来说去,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。

可能也不是穆的错,要怪就怪这个社会太把‘脸’当一回事儿了。就连巴比隆这种脱离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的深井冰,也看上了这张脸。那天他拿着刊了穆的大幅写真照的杂志去要签名,那本书还在拉达这里,他随手翻了两页,突然觉得,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。

 

 

星期四是穆回ECU的日子,星矢也跟着来了。

邹维很不高兴的说:“怎么照顾你家小主的?”

星矢一脸黑线的想,我是24*7全年无休啊,一眼没看到就出事儿了。

穆也一脸黑线的想,谁是小主。

一边‘上刑’,邹维一边八卦,“听说找到那人的手机号?打了吗?”

“什么人,谁的号?”星矢缺席两天,完全不上节奏了。

“打了,关机。”

“那你没试试,手机号是不是微信号?或者发个短信,没准人家是霸道总裁,出国了没带这个手机。”

“发什么发,矫情。”穆脸色一沉,关闭话题。

邹维心想,男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啊,再少女心小0,事到临头也拉不下脸。

其实她错了,穆不但用这个号码试着加了各种通讯软体,还琢磨了一晚上短信要怎么发,才能既不显得他太饥渴又确保不会摆乌龙,他最后是以助理的口气发的,如果丢脸就丢星矢的好了。

发完之后穆又打了个电话,还是关机。

 

一切如常,一日如常。

研讨班结束,穆在办公室等沙加,一起去朋友电影的首映礼。没到四点半,拉达曼迪斯大律师手捧鲜花,率先出现在门外。

有些人,你越不想见,他就越跑到眼前晃。

换个角度说,有些人,你越想躲着他,就越要有求于他。

前天拉达去别墅找过穆,管家说,我们少爷出了车祸,不会客。当时吓得他心都不跳了,后来听说是崴脚脖子了,他掐着自己的大腿想,王子病管家的话能听?!

花束递上去时,拉达告诫自己,态度一定要好,嘲笑脸要收起来。“怎么样,伤好点了吗?”

“好多了呀,您这太客气了。”穆左手撑着肘拐,心想,‘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?还买那么大一束花,我怎么拿啊。’见穆把肘拐倒了手,拉达很贴心的说:“放在哪里?我帮你。”

“窗边就好。”

两人落座,拉达继续走TVB路线,“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,你受了伤就好好休息,工作是做不完的。”

穆本来想说,‘这算什么啊,轻伤不下火线。’扫了一眼阳台上争奇斗艳的花束,他突然就觉得这小子有事儿吧——什么事儿他不知道,但也不想问,上赶着不是买卖。

穆顺着拉达的话说,“可不是吗,我天天晚上疼得睡不着,早上起床都费劲。要不是您过来,我都想在这儿躺一会儿了。”

套路一乱拉达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,婉转虚词不是他的强项,眼看着穆要站起来送客,他直接扣住他的手腕,说:“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
“哦。”穆恍然大悟的说:“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。”

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……拉达瞬间觉得自己被反撩了。既然如此就愉快的负责到底吧,他打开公事包说:“警方在月下广场找了祖安卓的尸体,你知道吧。”

穆‘嗯’了一声,公司上下都知道,他不能不知道。不过警方已经立案调查,这跟拉达有什么关系。

“我是巴比隆的辩护律师。法援会指定。”拉达说。

立场不怪吗?穆垂眸扫过拉达摆在桌上的两叠文件,看来已经做了功课,并不会推掉。

“我本来推没推掉,反而变成指定律师,细节我就不说了。这两天看了案情觉得疑点挺多的,有的打。首先澄清一下,我代理的是巴比隆,跟苏鲁特医生没任何关系,上次不小心跟他统一战线,我深表歉意。还有,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,巴比隆的代理律师米诺斯是我的师弟,他是有一点任性也有一点嚣张,但他能打赢那官司,也许真的是因为巴比隆根本就不是凶手。”

拉达说话时,穆一直在心里摇头,米诺斯跟他没什么交集,苏鲁特这篇儿真的翻不过去,比起沉冤昭雪,巴比隆认罪伏法好像更符合大众的期待,不过他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想知道拉达说的疑点,于是他欲拒还迎的说了三个字:“为什么?”

‘为什么要帮他?’还是‘为什么巴比隆不是凶手?’拉达只说他想说的,“凶手把死者绑下矮坡,可以背着他跑走,或者再备一辆板车,不行吗?”

这是什么问题?穆皱着眉头想,现场只有一组车辙印啊,大白天背着一个人跑,多显眼啊。

拉达笑了——如果穆以为他想不到,那就傻了;如果穆以为他想刺探细节,那就low了。

这是个抛砖引玉的问题,穆愿意思考,说明他有交谈的欲望,至于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细节,拉达就不追究了,反正穆是好奇宝宝。

“那,如果假设山坡下另有一人,把被迷晕的祖安卓放在巴比隆车上,让他推走。从祖安卓停车地点到花房这一路,监控、人流都比小区内少很多,这时再找机会把祖安卓运走,不就很容易了吗?”

“巴比隆有同伙?他不是不能跟人交流吗?”穆问。

“我问过苏鲁特,也问过之前的主治医生,巴比隆虽然有交流障碍,但他已经学会了接受简单的工作指令,比如,扫地抹桌、剪枝浇水、搬搬抬抬,而且……”拉达加重语气说,“他还会追星。”

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?穆脸上闪过一丝羞赧,拉达得偿所愿的继续说:“如果我说巴比隆不是你的粉丝,你会不会失望?”他把杂志翻到封底前一页,推过来给穆看——画面中有四对男女,最左边一人正是死者祖安卓。

“如果说巴比隆见过死者,他拦住你是想跟你坦白,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呢?”

苏鲁特说过,巴比隆看到穆的照片又看到他的人会觉得奇怪,他看过祖安卓的照片也看到了祖安卓的人,所以将他们归为同类?穆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理解。

“我们假设祖安卓当时就在巴比隆车上,但花房内没找到任何线索,小区内地毯式搜查过了也没有找到,12秒盲点之后,他到底去哪儿了?”

祖安卓消失在新里墅,又出现在新里墅,间隔七天,从生到死,太多变数。

穆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揪出来。

警方取证艰难,律师的反驳任性,然而疑点利益归于被告,只要拉达能让法官和陪审团信服,巴比隆便会无罪释放。穆不希望米罗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,但很遗憾的说,如果在法庭上,他已经被拉达说服了。

除非能找到那把手推车,除非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。

“物证也说明不了什么,巴比隆这样既听话又无法泄密的病人,当个替罪羔羊再好不过了。”

这么说就任性了啊。穆从夕阳西下中抬起头,说:“你有立场、有细节,要我帮你什么?”

“重新给祖安卓做一次尸检!但我不认为祖安卓的死和之前的案子有关,我认为这是模仿作案,犯案手法类似,但绝对不会完全相同,你是之前连环凶杀案的法医,希望你能找到一些细节,支持我的想法。”拉达一字一句,说得非常清楚。

他料到穆不会一口答应——五年前的连环凶杀案是他法医生涯中唯一挂起的案子,对自负又骄傲的王子来说,这便是不可提的败笔。

不过拉达没想到,穆的反应是这样,他断断续的的概括了拉达的要求——让我?重新?验尸?……每个字都说得很不肯定,出于惊讶,或难以接受,随即陷入长时间的沉默。

夕阳透入房间,穆的侧脸在阴影中浮现,他不断揉这虎口,看着祖安卓的照片——这人的生死一瞬就在巴比隆仓皇逃跑中被注定。如果他们不那么武断,如果他当时跟巴比隆上山……不该这么想,但穆忍不住要想,如果巴比隆从五年前开始巴比隆就是替罪羊,那他背后的人是谁?

突然有人敲门,安静的空间,声音被放得很大,也来得很妙。如果再这么静下去的话,穆可能就着了流氓律师的道儿了——巴比隆是被冤枉的,祖安卓是因他而死,找到凶手他责无旁贷——红果果的道德绑架。

沙加推门而入,他先看到穆坐在靠近窗子的地方,而后看到拉达坐在单人沙发上,微微欠起身。

房内落日昏黄,两人神色黯然,沙加‘矮油’一笑,说:“怎么不开灯?我以为你走了呢。”

灯亮了,日头还没落,并不觉得光明。

其实穆给沙加发了短信,让他稍等片刻,然而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。他以为穆又在跟人讨论问题忘了时间,就想善意的提醒一下。

拉达知道自己装了别人的约会,他抢在情侣开口之前说:“再给我十分钟。”

“没关系,慢慢谈。”沙加退坐到一旁,划开手机。

“之前三位受害者都出生于大富之家,而立之年,事业有成。据我所知,连环杀手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,他之前做了三起一模一样的案子,可见他对这一类人有兴趣。突然转向祖安卓,这很奇怪。”拉达昨晚连夜看了卷宗,发现之前三位都太逆天了,比得祖安卓越发不起眼。“虽然案件没解密,但从立案侦查到审结密封,能接触材料的有几十个人,模仿作案不是天方夜谭,也不可能天衣无缝,其中细微的差别也只有你能看出来。”

高帽子戴着很舒服,好像被人捧到云端。拉达思路也很实际,找不到嫌疑人,就从动机下手。然而祖安卓13岁跟亲戚移民加拿大,21岁回国参加模特比赛出道至今,并没有仇家。

知易行难。

穆叹口气,道:“你的想法也许对,不过死因对比,谁做都一样。”

“那你来做啊。虽然你不是法医,但你还管理着大学鉴证实验室,你依然有你的专业。我已经提交申请,法庭也批准了,只要你签字,立刻生效。

“可我没有立场。”穆仿了沙加的口气——我是米罗的朋友,而且,我也是受害者。

“专业人士不需要立场。你只需要做一份对比报告,这是你的工作;帮巴比隆洗脱嫌疑,帮助警方破案,是你的理由。”拉达嘴角一勾,笑出一脸‘你还需要什么’的表情,“公诉人看过我的申请,警方也知道我们的安排,虽然手段不同,路径不同,但目的都是寻找真相。”

警方知道‘我们’的安排——“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?”——这不是摆我一道吗?

“我想你不会拒绝。”谁说的来着,为了真相的错误,都是值得原谅的。

一问一答,相映成趣。

沙加终于听不下去了,不是吃醋,而是突然发现话题不对路,拉达是坏人啊!虽然他没有敏感的细节观,但基本的敌我观还是有的。拉达说服穆重新尸检,居然是为了给五年前害他受伤的嫌疑犯洗脱嫌疑?

这不瞎闹吗!

“律师先生,这么明显的拒绝你应该听得出来吧。”沙加的态度是礼貌的,但语气并不友好。

拉达同样不友好的说:“沙加先生,如果您要参与意见的话,我觉得您并不适合呆在这里。”

“我的意见不是针对案情,是针对你。我们要去参加电影首映礼,不适合呆在这里的是你。”

“首映礼?恕我无知,那很重要吗?是你以为它很重要?还是跟我们的案子比起来,它很重要?”

拉达是博文雄辩的大律师,沙加也曾是华语辩论赛蝉联三界的嘴炮王。他们可以就这个问题无限上岗吵到旷日持久,穆不得撑起拐杖走了两步,说:“我们真的要走了。”

拉达一步过来挡在他面前,“十分钟还没到,你再听我说一句。你说过,当年之所以选择法医是因为你不想看到有人利用尸体来做文章,巴比隆虽然不是尸体,但他无法跟人沟通,你忍心看到他被人陷害,你愿意看到有人玩弄法律而后逃之夭夭?”

二人同时看到穆眼中有一咩咩的动摇,只要事关‘维护公义’,他心中热血的小马达就自动会开启。

沙加抢先说:“律师先生,人无贵贱,事无主次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,没有谁比谁更重要,所以也没有谁一定要救赎谁的道理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给予者的感觉,不是你拿来道绑别人的工具。我可以原谅你的冒昧,因为你不知道穆经历过什么,但请你适可而止!”

官司输了案子挂起,还有什么?庭上最忌讳露出茫然的表情,拉达几乎条件反射的说:“我知道,所以我更想把他拉回这个案子,一味庇护只会让问题越积越多,除了面对,我们别无选择。”

你知道??

“我知道,他需要的不是同情,是真相。”

如果手中拿的是戏里面能射暗器的拐杖,穆一定抬手削掉拉达三根黄毛,然而这跟只是碳纤维,抽人都不疼,穆绕过拉达,走到门边对他说:“收好东西,走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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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最喜欢拉达和穆互撩,哈哈哈哈~~~这章又是爽自己,开学快乐,祝我快乐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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